出品｜派財經

文｜王飛澍 編｜派公子

在蔚小理牢牢占據新勢力造車鰲頭的10月，哪吒汽車成了最大的黑馬。

根據最新數據，10月份，哪吒汽車交付新車8107輛，創下品牌月度銷量紀錄的同時，也成功把自己推上了造車勢力月度交付量第二名，僅落后于小鵬汽車。截至十月份，哪吒汽車累計交付量以達到49534，同比增長398%。

好事成雙，就在10月銷量公布前后，哪吒汽車先是于10月底宣布已完成40億元的D1輪融資，360集團領投20億元成為哪吒的第二大股東；再是寧德時代宣布參與D2輪融資。哪吒汽車儼然已經成為造車新勢力中的新寵。

一時間，“穩居第一陣營”已成為哪吒汽車對外宣傳的核心話術，但不得不指出的是，以一時銷量論成敗的哪吒汽車顯然有點飄了，就目前而言，無論是產品力還是品牌認可度，哪吒都還遠未達到第一陣營的層次。

“失意者聯盟”？

“雷軍比我大一歲，他在退休之前賭造車這件事。雷軍都能干，我有什么不能干的？”5月10官宣牽手哪吒次日，周鴻祎下場解釋360集團與哪吒的造車想法。

毫無疑問，周鴻祎此次再度將一生之敵雷軍當做了目標。

就在360官宣之前的一個多月之前，雷軍宣布造車。“小米汽車是我人生之中最后一次重大的創業項目，愿意押上人生全部的聲譽，親自帶隊，為小米汽車而戰。”為此，小米為造車業務準備了首期投資100億元、未來10年投資100億美元的預算，并豪言“我們虧得起”。

實際上，對標PK雷軍，似乎已經成為周鴻祎人生一大樂事，兩人的恩怨也由來已久。2009年10月，360發布永久免費的360殺毒軟件，憑借永久免費這一殺招，360在短時間內將與金山、瑞星等傳統殺毒巨頭打得節節敗退。此后，還是金山董事長的雷軍挖來了360安全軟件靈魂人物傅盛一起對抗360，兩者也因此口水戰飛起，甚至雷軍和周鴻祎也是一度“老死不相往來”。

此后就是360特供手機與小米手機的國民手機之戰，但后手切入的360終究不敵小米，除了在安全領域有所建樹，其他如360搜索、360瀏覽器等產品都未掀起多大的浪花。360的沒落也真實地反映在了股價上，在2018年1月5日到達歷史最高點66.5元/股之后，360股價便一路下跌，目前股價較高點已經跌超80%，市值蒸發約3800億元。

周鴻祎和360太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了，風口之上的造車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是通往未來的最佳入口。但為什么是哪吒？

在今年5月召開的“360集團智能汽車戰略媒體溝通會”上，周鴻祎坦言市場中留給360的選擇并不多，原因有三：其一，國內的造車新勢力公司曾多達300多家，但其中有融資成功歷史的不多，大多數都停留在“PPT階段”；其二，融資成功的企業，能夠順利交付的又少之又少；其三、順利量產交付的企業中，年銷量過萬的更是鳳毛麟角，數來數去，只有理想、小鵬、蔚來、零跑、哪吒和威馬汽車六家。

蔚小理已實現量產并上市，資金已不是問題，更何況背后還站著資金實力雄厚的投資人，而威馬背后則是百度，零跑融資順利，也只有哪吒才是360的最佳標的。但不得不承認，從周鴻祎的角度來說，哪吒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哪吒汽車誕生于2014年，幾乎與頭部造車新勢力同時面世，但不同之處在于，D輪融資之前，哪吒汽車主要由多家地方政府股東與管理層團隊主導。具體來看，持股21.58%的宜春市金合股權投資有限公司是第一大股東，其背后是宜春市政府；南寧市主導的南寧民生新能源產業投資合伙企業持有19.01%的股份；第三大股東則是持股16.67%的北京華鼎新動力股權投資基金，背后是四川省政府和南寧市政府。

對于哪吒汽車背后的地方政府來說，參股哪吒汽車最重要的不是控制權和公司運營，而是在于拉動地方經濟。于是我們可以看到，哪吒汽車在銷量并不大的時候，就已經擁有桐鄉、宜春、南寧三座工廠。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商業資本就對哪吒汽車的未來并不十分看好。因此可以看到，根據哪吒汽車方面公布的數據，2020年哪吒汽車總銷量為15091輛，同比增長51%。其中哪吒V于2020年11月初上市，上市首月的訂單量超過5000輛。同比之下，小鵬汽車2020年銷量為27041輛、蔚來為43728輛、理想為32624輛、威馬為22495輛。

但即便如此，哪吒汽車也并未得到資本的青睞，直到周鴻祎的出現。從營收上來看，哪吒的現狀也并不樂觀，據360公布的數據，截至去年末，哪吒實現營業收入12.97億元，凈虧損則超過了營業收入，達到13.21億元。今年上半年，凈虧損就超過6.93億元。從營收來看，哪吒與蔚小理顯然不在一個層次。

在與360牽手之際，張勇說自己曾經跟很多投資人談過，但他們對哪吒汽車大眾化市場定位存在不同的意見，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嫌棄哪吒的產品弱、底子薄。

因此，哪吒汽車雖然在10月份已經位列造車新勢力銷量第二名，但要說其已經穩居第一陣營，仍然讓人難以信服。而沒有聰明錢愿意投資，也從側面證明了哪吒汽車在某些方面確實存在著難以忽視的瑕疵。

現在，同樣失意的周鴻祎與哪吒走到了一起，究竟能擦出怎樣的火花？

瞄準“國民汽車”

目前，哪吒汽車銷售兩款車型，分別是哪吒V和哪吒U Pro。在9月共7699臺的交付量中，哪吒V 5009輛，哪吒U pro 交付量為2690輛。從定價上看，哪吒U Pro是一款緊湊型SUV，售價9.98萬起，哪吒V是一款小型SUV，售價5.99萬元起。其中，能夠月銷超5000輛的哪吒V是重點。

顯然，哪吒汽車的定位與蔚小理、威馬等造車新勢力有著巨大差異，后者主要面向中高端消費群體，而哪吒的群體則是五環外的小鎮青年，對此張勇從不諱言。從市場空間來說，低端車當然有其優勢，但除此之外，外界卻很難再找到其他看好的理由。

但為什么哪吒要瞄準低端市場？這就要從其創始人和高管團隊說起了。

2001年，身在奇瑞汽車的方運舟接到了公司的一個項目任務，需要為合肥一家電池廠做一輛可以配備鉛酸電池的電動汽車，經過一系列研發和裝配后，車輛算是做出來了，但開了不到20公里就沒電了。

也就是在此項目中，方運舟對新能源汽車有了一定的認知，并寫了一份有關新能源汽車的可行性調研報告。

恰在此時，國家啟動“863”計劃，新能源汽車位列其中主要發展計劃。當年年底，奇瑞汽車申報了新能源汽車研發項目，并且獲得通過。“當時項目獲批后，我很激動。畢竟朝著我制造新能源汽車的夢想邁進了實質性的一步。”方運舟曾如此回憶。

隨后，由方運舟所在的新能源汽車項目組研發下，奇瑞汽車相繼上線了旗下首款新能源汽車和推出首款搭載磷酸鐵鋰電池的純電動車S18。

到了2014年，方運舟辭去奇瑞新能源的職務，創立了浙江合眾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同年，方運舟進入清華大學讀博士后，師從國內新能源領域的泰斗級專家歐陽明高，成為清華系的一份子，而清華系也在合眾汽車發展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

不僅如此，方運舟還從奇瑞新能源挖走了大量團隊，而在2017年新造車勢力如日中天時，業內有句傳言，“奇瑞老班底三分之二去了合眾，三分之一去了云度。”因此，在整個哪吒汽車內部，奇瑞系也是最初的創業班底。

哪吒汽車另一位聯合創始人張勇則是來自北汽新能源，此前他曾任職于北汽福田、奇瑞汽車，擔任北汽新能源營銷有限公司總經理時，張勇在渠道建設和汽車銷售方面具有比較豐富的經驗。

這樣的高管團隊與班底組成，讓哪吒汽車確定了兩條路線：其一是輕研發，其二是走低端。某位汽車行業專業人士觀察發現，哪吒汽車研發團隊中有不少奇瑞新能源和其他部門的人員，是屬于傳統車企相對比較邊緣的工程師，“當時沒有什么造型設計能力，主要是讓外面設計公司打造。另外從哪吒車型來看，無論外觀還是內飾，與現在主流的新能源設計不契合，產品品質整體上比較低端。”

產品力與外觀都不出眾，也無法得到資本青睞，哪吒汽車要如何生存？張勇的思路是，沿用北汽新能源擅長的打法，主要面向對公市場，大部分產品銷往共享出行、網約車、企事業單位等大客戶。

在整個2020年，合眾汽車與小靈狗出行、成都滴哥出行·365約車等網約車平臺達成了合作，在政府公務用車方面，哪吒汽車已在上海、浙江、廣西、江西、江蘇、湖北、山西等全國十多個省份以及國稅系統等22個政府采購名單中。

從2018年至2020年，僅僅兩年時間，哪吒汽車已披露貢獻給B端市場的數量就接近5000輛，占品牌總計銷量的三成以上。

而上述所有這些，都與張勇的老東家北汽新能源的經營策略頗為相似。但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是，在2019年之前曾連續7年榮獲“純電動車銷冠”稱號的北汽新能源，整個2020年銷量不足3萬輛，跌幅達82.79%，這也是被形容是“大號北汽新能源”的哪吒汽車最受詬病之處。

不過，這一形勢到2021年開始有了改觀。“我們牢牢地站住了。”不久前，張勇說，今年5月，私人消費市場占哪吒的比重達到了82%。然而，這一說法并沒有得到業界的認同，“水分太大”是不少人心中的首要疑慮。而之所以有此懷疑，是因為哪吒汽車的“飛車”嫌疑——通俗而言就是走“批發”，目的簡單直接，就是為了走量。

因此，就哪吒當前而言，高管團隊與人員構成已經奠定了自己低端走量的基礎，輕研發、走低端雖然為其帶來了看似不錯的銷量，但對于品牌塑造而言實際上并無益處。對此，在推出哪吒NO1時，張勇就曾明確表示：“我擔心 N01 會影響品牌形象，所以在主流的城市里頭，基本上我就不讓賣，也不讓開渠道。”

牽手360的哪吒，似乎更加認準了低端的定位，想在“為人民造車”的路上走得更遠。

還有勝算嗎？

哪吒汽車太需要錢了，也太需要好的互聯網故事了。

但這兩件事，卻都為哪吒汽車帶來了隱患。缺錢，就注定了哪吒汽車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生存才是第一要務，而要生存，避開頭部陣營到下沉市場走量，既符合自身的能力，也能找到足夠廣闊的市場空間。但這條路卻并不好走。

首先擺在哪吒汽車面前的就是盈利問題，薄利多銷是哪吒汽車的既定政策，但在當下的市場，多銷可以做到，但薄利卻未必。此前，懂車帝公布的最近半年新能源汽車零售銷量顯示，五菱宏光MINIEV以167572輛位居第一；歐拉黑貓以43,264輛位居第四；奇瑞小螞蟻則以32,362輛位居第五；長安奔奔EV則以18,738輛位居第九。

但是以上述A0級別車型大火的現象背后，是低端電動汽車“賠本賣吆喝”的現實。有業內人士為低端電動汽車的主機廠算過賬：電池單價按1000元/kWh計算，一款30kWh容量的汽車電池，基礎成本就要3萬元。再加上不菲的研發費用、加工費用、銷售費用等，絕大部分低價位純電動車，補貼后都低于成本價，都是在賠本銷售。

因此可以看到，在今年上半年，雖然哪吒汽車銷量尚可，但依然虧損6.93億元。“即便今年哪吒汽車賣出5萬輛車，但是它依然特別缺錢。它要持續的技術研發，錢肯定不夠。”一位哪吒內部人士表示，因為哪吒的產品價格定位較低，毛利率只有5%左右。要知道，頭部陣營的蔚小理毛利率分別達到了11.5%、4.6%、16.4%，但仍然虧損不止。

價格低廉帶來的另一個弊端就是質量問題。有業內人士表示，當前市面上10萬元以下的新能源汽車質量往往較難保障。占位低端的哪吒汽車想要拉升質量同時又避免利潤捉襟見肘。

以哪吒V車型為例，不久前深圳哪吒V車主發現汽車后輪定位斷裂，出現汽車左右搖擺問題；而在剎車失靈問題上，根據車質網的數據顯示，當前哪吒V已經有5起案例投訴，其中有因此導致的嚴重車禍事故。

但這些還遠非哪吒汽車最致命的問題，畢竟其所經歷的事故、虧損等，蔚小理甚至特斯拉都曾經一個不落地歷過。哪吒汽車真正的問題在于缺乏互聯網基因，張勇也曾坦承這一問題曾導致哪吒汽車融資困難。以最新推出的哪吒U為例，盡管合眾汽車將售價控制在20萬以內，其主打宣傳點是象征高端化的智能科技。但實際上，哪吒U只有價位較高的中高配車型才配備了L2+級自動輔助駕駛功能。

因此，智能駕駛與互聯網基因的缺失，始終是哪吒汽車不得不面對的主要問題，這不僅影響品牌，更影響著自身的生存問題。也正是基于此，已經在銷量上有所突破的哪吒與互聯網科技公司360組成了CP。張勇曾表示，“與360合作，哪吒汽車將汲取互聯網基因優勢，與汽車DNA進行整合重組。同時在智能互聯方面，360還會為哪吒汽車提供全方位賦能。”

但360顯然并非最好的選擇，除了在PC安全領域有所建樹之外，360在互聯網產業后半段始終處于被動地位，更不用說其在智能駕駛方面的技術積累幾乎為零。因此，在官宣合作之后，周鴻祎示，“投資哪吒汽車就是360進入汽車領域的方式，后續可能會投資、并購一些自動駕駛相關公司來增強哪吒汽車的競爭力，但自身不會再單獨的造車了。”

顯然，360除了錢之外，沒有能力為哪吒汽車在智能駕駛方面進行賦能，在這一點上，與百度、阿里、小米等競爭對手有著明顯的差距。

既然技術方面有所欠缺，那就只能在互聯網營銷上尋找突破口，而這也正是周鴻祎所擅長的，于是外界就看到了8月份哪吒汽車那場營銷鬧劇。

8月3日，網絡流傳出哪吒汽車市場部相關高管在公司內部群中討論“邀請失德藝人吳亦凡代言品牌”的消息，聲稱建議給吳亦凡一個機會，官宣請他做代言人，提出“哪吒精神就是給所有人重新做人的機會”。

隨后，張勇轉發并嚴辭表示，“要開除半個品牌公關團隊和負責人”。有知情人士表示，被開除的營銷部負責人彭鋼即為360“塞”到哪吒營銷部的人，彭鋼“進入哪吒品牌部后，整個部門都單列出來由360來管。為什么股東要單獨管理一個部門，最有可能的就是不相信哪吒做品牌的能力。”

最終，360“塞”進來的人逐步出局，而這也被認為是哪吒內部奇瑞系、北汽系與360系之間的內斗升級。顯然，這對于期望獲得長期發展的哪吒汽車而言，并不是好兆頭。

不難看出，哪吒汽車在近段時間以來，在銷量、融資方面都獲得了突破，這對于缺乏資金與技術研發能力的哪吒汽車而言，自然是雪中送炭，同時也意味著哪吒汽車部分得到了外界認可。但同時，哪吒汽車無論是從銷量成色，還是技術水準，以及商業模式上，都還存在著不小的瑕疵，尤其在面臨“智能汽車”四個字時，如何證明自己不是另一個北汽新能源，仍然是其未來的主要任務之一。

否則，單純靠低端走量，哪吒汽車恐怕難以逆天改命。（完）